風颳得很緊，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，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。左右兩邊牆腳各有一條白色的路，好像給中間滿是水泥的石板路鑲上了兩道寬邊。

街上有行人和兩人抬的轎子。他們鬥不過風雪，顯出了畏縮的樣子，雪片愈落愈多，白茫茫地佈在天空中，向四處落下，落在傘上，落在轎頂上，落在轎夫的笠上，落在行人的臉上。

風玩弄＃傘，把它吹得向四面偏倒，有一兩次甚至吹得它離開了行人的手。風在空中怒吼，聲音淒厲，跟雪地上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，成了一種古怪的音樂，這音樂刺痛行人的耳朵，好像在警告他們：風雪會長久地管治＃世界，明媚的春天不會回來了。

已經到了傍晚，路旁的燈火還沒有燃起來。街上的一切逐漸消失在灰暗的暮色裡。路上盡是水和泥。空氣寒冷。一個希望鼓舞＃在僻靜的街上走得很吃力的行人──那就是溫暖、明亮的家。

「三弟，走快點，」說話的是一個十八歲的青年，一手拿傘，一手提＃棉袍的下幅，還掉過頭看後面，圓圓的臉凍得通紅，鼻子上架＃一副金絲眼鏡。

在後面走的弟弟是一個有同樣的身材、穿同樣服裝的青年。他的年紀稍微輕一點，臉也瘦些，但是一雙眼睛非常明亮。

「不要緊，就快到了。……二哥，今天練習的成績算你最好，英文說得自然，流利。你扮李醫生，很不錯，」他用熱烈的語調說，馬上加快了腳步，水泥又濺到他的褲腳上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