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書運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,以「基層組織」「財政金融」「世界大勢」為三個支點,重新審視了公元1500年以來的世界歷史進程,從地緣政治的變動、財政金融體制和政治變革的角度,重新回答了「李約瑟之謎」——即「近代中國何以落伍」的問題,並進一步指出:理論與現實結合、政治與民眾結合、財政金融制度與生產發展和民生結合,乃是中國復興和中國道路的三個關鍵點。本書提出了一系列創新觀點:諸如「官無封建、吏有封建」,「國家組織能力」,戰爭國債與資本主義體制,琉球及恰克圖貿易對於中國發展的長遠意義等,在黨政幹部、海內外學術界及廣大讀者中產生了強烈反響,列2010年度全國優秀圖書排行榜總榜第一名(《新聞出版報》),併入選《中國高層領導薦書集萃》(山西人民出版社,2010年)和2010年度圖書館文津圖書獎推薦圖書。
韓毓海,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,北京大學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院副院長,著作獲得的主要獎項有中國出版政府獎、中華優秀出版物獎、北京市哲學社會 科學優秀成果獎,並且兩次獲中國好書獎,三次獲「五個一工程獎」。著作已被翻譯為英語、日語、韓語、義大利語、荷蘭語、尼泊爾語等多種語言。代表作包括 《一篇讀罷頭飛雪,重讀馬克思》和《馬克思的事業:從布魯塞爾到北京》等。
2018年版序言III
第三版序言VII
第二版序言XXVII
第一版序言XXXV
上篇漫長的16世紀
導語003
第一節“無發展的增長”與“科學發展”011
第二節歷史與迷信053
第三節“當中國稱霸海洋”113
第四節回首射雕時,萬里暮雲平147
第五節“隆慶元年”(1567),世界史的大轉折169
第六節重寫《甲申三百年祭》203
第七節黃仁宇為什麼要講毛澤東的好話223
第八節中國資產階級的歷史命運259
小結“中國道路”與世界史問題283
下篇漫長的19世紀
導語309
第一節重新思考19世紀315
第二節中國為什麼被打敗345
第三節國債與資本373
第四節從康得到列寧417
第五節作為“中國方法”的《大同書》471
第六節“出乎意料”的現代性及其後果525
注釋5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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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書第一版出版於九年前,這次再版,希望能夠擺脫盜版流布的困擾,使廣大讀者能夠更全面、更真實地評判本書的得失。借此,我對中信出版集團和廣大讀者表示衷心的感謝。
魯迅希望自己的書“速朽”,因為那是寫於黑暗中的東西,而作者渴盼著光明。他甚至說,今人之所以喜讀《水滸傳》,就是因為今日之中國,依然還處在水滸的時代。
毛澤東曾說魯迅是聖人,而只是謙虛地說自己是賢人。我等雖皆是凡人,但生在了中國和中國人出頭的時代。我雖然對自己的作品沒有自信,但對生我之時代充滿自信。在這樣的時代,我們做中國的學問,比魯迅他們那一代人要幸運得多。
1917年,蔡元培在《就任北京大學校長之演說》中說過一句話:“大學者,研究高深學問者也。”他這裡所說的“高深學問”,顯然並不等於知識,因為沒有思想的知識,既談不上高,也談不上深,不過就是流水帳而已。
1927年,陳寅恪在《清華大學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》中也說過一句話,叫作“獨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。這塊碑,現在就立在清華園中。
但是,無論怎樣提倡文化、高標學問,生於蔡元培、陳寅恪那種時代,他們對於中國文化、中國道路、中國制度、中國理論,絕不會有我們今天這樣的自信。王國維的自沉,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於對中國文化、中國制度之前途命運的絕望。
故陳寅恪在《王觀堂先生挽詞序》中方才如此沉痛地說:“社會經濟之制度,以外族之侵迫,致劇疾之變遷;綱紀之說,無所憑依,不待外來學說之掊擊,而已銷沉淪喪於不知覺之間;雖有人焉,強聒而力持,亦終歸於不可救療之局。”
“皮之不存,毛將焉附。”正如陳寅恪悲哀自嘲的那樣,如果中國的制度已經毫無前途,則所謂中國文化、中國思想,究竟何枝所依,何事所憑?如果連中國都沒有了,則研究所謂中國學問,也不過就是討辭賦、尋章句而已。
其實,蔡元培、陳寅恪當年對思想與學問之“自由”的理解,有很鮮明的啟蒙主義或德國古典哲學色彩,它的根源就在於所謂的“人有自由意志”,而所謂自由意志,在他們看來,也就是“獨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。
馬克思批判地繼承了德國古典哲學,在與恩格斯合寫的《德意志意識形態》中,馬克思說,所謂“人的自由意志”的發展,不過就是指人類“生產與交換能力”的發展。人類在生產與交換的歷史發展過程中,形成、發展著自己的社會制度,因此,不研究社會制度的發展,思想和知識就沒有著落、沒有落腳點。
學問和思想從來就是附麗於制度的,從這個意義上說,世界上其實並不存在所謂與社會現實相脫離的“獨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。高標“獨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,說白了其實就是生活在那個中國文明黑暗時代的讀書人“無地彷徨”的無奈之語。因為那個時候,無論改革舊制度還是創造新制度的力量,都還尚不具備。
本書的主題是研究近代以來中國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,通俗地說,就是研究近代以來中國的制度改革與革命。本書的主要線索是:從地緣政治變革的角度觀察近代世界交往方式之變遷,從財政金融的角度思考頂層制度之改革,從基層組織的角度研究國家社會組織能力之革命。
我的學長袁純清曾說,這本書的最大優點,就在於採取了歷史唯物主義的立場和方法。
我既把他的話當作最大的褒揚,也將之視為學習和努力的目標。
今天看來,本書當然也有許多缺點與不足,而其最大的不足在於:考察名物制度的學者,並非現實中的實踐者,而離開了波瀾壯闊、艱辛曲折的生動實踐,離開了飽含切膚之痛的鬥爭、付出、犧牲與收穫,學問終歸是紙上的學問,學者難免陷入迂闊和理想主義。我一向以為,歷史上那些切中時弊的奏章、手劄之所以比“四書”更具影響力,就是因為其作為破解現實問題的措施,比抽象的原理更有力量。
矛盾、變化是絕對的,而範式是相對的,從歷史上看,我們不是一般地缺乏知識,而是缺乏有關行動的知識。
“知者行之始,行者知之成。聖學只一個功夫,知行不可分作兩事。”我今天深刻地感受到:寫好一本書,與為國家和人民辦成一件事,哪怕是歷史進程中的一件小事,比較起來,其價值“相去之遠,何啻於十百千萬也”。
在書裡磨,與在事上磨,畢竟還是不同。本書之所以至今還有價值,就是因為它並不是一般的關於歷史的著作,而是關於歷史上的改革與革命的著作,它提供的是有關行動的知識,是有關歷史運動的知識。
能寫出一本50多萬字的書,我感慨、驚詫于自己青年時代的勇氣與毅力。“季子正年少,匹馬黑貂裘”,那時可以數天連續通宵工作的我,可曾想到自己也有“可憐白髮生”的時候?
一部學術著作是否有價值,並不取決於它是否符合當下手造的所謂“學術規範”,而在於它能否經得住歷史的考驗。所謂歷史的考驗,就是指面對那些歷經歷史滄桑而沒有解決的問題。王安石的文章不可謂不多,但今天讀來還能昭聾發聵的,不過就是《上仁宗皇帝言事
書》。康有為的《新學偽經考》是否有價值不好說,但是,今天我們依然不能懷疑《上清帝第一書》的價值。
所謂“學術生產”也能創造出“剩餘價值”的原因,庶幾在此。
九年波瀾壯闊的歷程,對中華民族、對我們的國家來說是偉大的長征。學術不可能超越實踐與變化,學術工作不過就是拼命努力去抓住歷史變化的“剩餘”而已。
“開元爆竹第一聲,鐵馬冰河入夢中,眼底戰國成爭鹿,天下英雄孰臥龍。五百年來重寫史,兩萬裡後再長征,眾手扶起唐社稷,滄海橫流東方紅。”
我希望自己能夠保持青年時代那樣的工作熱情、那樣的拼搏精神,希望自己能夠跟上時代,永遠不要掉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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